二零零五年七月,国青在世青赛上输给德国后,陈涛回到国内看望恩师高丰文。
师徒相谈许久,高老爷子似乎一直有话想说,几次迟疑后终于开口:“陈涛,你个人怎么看克劳琛,他的水平到底怎么样。”
陈涛回答得很实在:“我觉得克劳琛这个教练是有一定水平的,他在理论上非常强。但我觉得足协应该给他配一个带队能力强的好助手,他带队的时候有点跟不上。”
听了陈涛的说法,高丰文长吁一口气:“世青赛前,媒体上全都是说克劳琛不行的。这次世青赛你们打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,我想这里面不可能没有克劳琛的作用。”
当时国内的舆论对克劳琛近乎于苛刻,二零零五年初,有记者问到他对足协掌门人换届的看法,克劳琛表态得很明白。
“我们只谈足球,只谈这次选秀,任何有关政治的事情都不要问我,这是中国足协的事。”
《体坛周报》对此做出解读,“面对足协领导的更迭,俱乐部的种种不合作,老克选择了回避,同时也把一切推给了中国人。”
随后克劳琛带领中青队在八强战中憾负德国,在舆论的加持下,离开已经成为定局。
彼时的陈涛正筹备着出国留洋,他未曾想过自己会被沈阳金德折腾到职业生涯报废。
克莱枫丹
“和德国小镇巴特基辛根相比,克莱枫丹如何。”
“不好比,一个小镇怎么能和法国的国家训练中心相比呢。”
后来人们才知道,这是一段足以定下克劳琛命运的对话。
国家体育总局任命“龙王”为足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时,他对媒体诉苦,说自己是在上任前几十个小时才知道要到中国足协去上班的,是一个外行。
不过陈培德却透露,其实当年是其主动向体育总局请缨前往中国足协“组阁”的。“龙王”为什么要说谎,现在无法去追究,但他似乎并不像人们看到的那样“敢说真话”。
二零零五年六月,这支刚刚组建的足协班子跟随国青队出征世青赛,在国家队一片乱象的前提下,人们宁愿相信他们前往荷兰是为了挽救国青队。
不过也有坊间传闻称,这次欧洲行除了征战世青赛还有另一个目标,就是和法国接洽,用法国小镇克莱枫丹取代德国的巴特基辛根,成就“谢时代”的北京奥运大业。
这是又一个关乎政绩的行动,相比阎世铎,他们有更充分的时间规划。
阎世铎时代,“零八之星”计划仓促上马,而德国促进旅游的小算盘正好契合当时国内足球的氛围。于是在巴特基辛根,国内媒体能够获取的信息概括起来就是,“中青队吃住很不理想,当地的旅游业却迅猛发展。”
七月底,克劳琛与中国足协进行了一天的会晤,但他的请求最终被婉言拒绝,以私人名义来华的他彻底绝望。这也宣示着,阎世铎时代的“中德计划”流产。
对于中国体育界来说,尽全力备战好北京奥运是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。为了赌赢这一局,中国足协的海外集训计划应运而生,不过这个“海外”的选择从德国改成法国。
无论克莱枫丹是否成行,克劳琛都不会出现在足协的考虑范围内。对于新的足协领导班子来说,沿用老迈的德国人呈现出来的就不是革新的意味。
大国家队
二零零五年对于“龙王”来说是充满美好回忆的一年,国青队在荷兰世青赛小组赛中打出中国足球的骨气。东亚四强锦标赛上,朱广沪率领着中国队以不败的战绩夺得冠军。
九月二十六日,国少队在世少赛中排名第七。十月六日,国足在澳门举行的东亚运动会上夺得冠军。纵观整年,唯一的遗憾就是乱点鸳鸯谱让裴恩才出任女足主教练。
二零零六年,喜欢调研的谢主席在年初的足协研讨会上,第一次向足球开炮。
“如果我们自己业内自律能力很差,足协管理水平很低,我们联赛还是像那么混乱,这个联赛是不是暂时停下来,咱们把它整顿好再上马。”
这是变革的前兆,至于到底怎么改,历史已经给出答案,大国家队。
在几大洋帅先后出局后,外界预测一段时间内,外籍主帅将不会出现在足协管辖的任何一支国字号球队中,但这个传言在二零零六年底就被“龙王”自己打破,这源自于足协在这一年所经历的一切。
二零零六年五月二十三日,在传统赛事土伦杯中,中国国奥队不敌东道主法国队无缘决赛,当时这支球队的主教练是贾秀全,这是北京奥运队的第一次竖旗。
七月,重新执掌教鞭的马良行在女足亚洲杯决赛中击败澳大利亚,时隔七年再次夺冠。九月三日,在第三届女足世青赛决赛中,朝鲜五球大胜中国。
十月二十一日,足协做出最重要的一次任命,塞尔维亚人杜伊成为国奥队主教练。
二零零七年新年刚刚开头,中国国奥队在欧洲的惊天一架,开始了麻烦的一年。
七月亚洲杯,在打平即可出线的情况下,中国队被淘汰,这是自一九八零年以来中国队首次无缘亚洲杯复赛,随后朱广沪请辞。
二零零七年,中国足球全线告负,矛盾与纷争不断。在经过蜜月期后,新一届足协班子终于品尝了中国足球的苦味。
克劳琛
杜伊上任后,经过四十余天的欧洲拉练,克劳琛当初所留下的国青底子,已经有很多人淡出主力阵容,他正在打造一支全新的“杜家军”。
二零零六年多哈亚运会时,还有人说杜伊完全是在吃克劳琛的老本。从之后的国奥大海选开始,杜伊开始逐渐发掘和培养具有鲜明“杜氏风格”的球员。
原来在克劳琛体系里举足轻重的队员开始淡出主力阵容,如蒿俊闵、苑维玮等人。
在贺岁杯的首发阵容中,曾诚、赵铭、戴琳、吕建军、于海、沈龙元、李微、姜晨悉数出场,他们均属于“非克劳琛系”。
一些克劳琛时代的主力,虽然还在阵中,但分量已不可同日而语。
在克劳琛的战术体系中,陈涛可以不参与防守,但到了杜伊手下,陈涛也必须回防。
郜林、赵旭日、王大雷、冯潇霆等人的位置也或多或少有变化,在打架事件后郜林立即被遣送回国,可见他在杜伊的战术体系中并非不可动摇。
杜伊,正在努力擦去国奥队的克劳琛痕迹。
如果说这些操作尚且是可以理解的,那么到二零零八年,中国国家队的情况开始让人费解。这个当初容不下一个德国人的地方,有两个塞尔维亚人是主教练。
这场双主帅的闹剧,最后演变成一场杜伊的公开炮轰,“我和你们球员都是棋子,很多事情不是由我来决定的。你们有一些人能够留在这个队伍,并不是我的意思。有些人离开了,也不是我决定的。其中有一个人是最应该离开,但他依然在这里,我没有权力让他离开。”
这未尝不是一个当初换掉克劳琛的理由,这个德国人的存在让暗箱操作成为困难。
克劳琛曾经搞国青大海选,足协塞不了人。在世青赛期间甚至多次无视足协官员,不让领队进更衣室。
杜伊也许以为自己可以搞定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,但他最终以国奥在奥运会的惨败收尾。
从最初的世青赛开始,人们都以为这支队伍是政绩的最佳献祭,但一场无情的掠夺后,人们只看到了又一批人的锒铛入狱。